“林雨露,不许乱说话。”
他声音很轻,可语调听起来很奇怪,竟像是带了点祈求的意味,护着自己肚子那只手掌更紧了几分。
雨露怔住,在昏暗中眨眨眼,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柔声宽慰:“说说罢了,陛下从前鬼神都不怕,如今竟怕犯这等言语上的忌讳?”
竟字字如针。
内室沉寂,落针可闻。他前两日已让人把暖玉阁附近洒满驱虫的药粉,怕扰她安眠。楚浔忽地从心底发寒,渐渐浑身都冷起来,喉结滚动后声音低哑:“不是怕忌讳……”
雨露蜷在他怀里,温软的手抚过他那几根修长的指节,动作却越来越缓,含糊着问道:“那是怕什么?”
她的头沉在自己臂弯,而楚浔沉默着,忽然间仿佛听见战场厮杀,刀剑兵刃的鸣响,眼前晃过那叁年刀光血影之间,陨灭自己长枪之下的所有性命。还有,还有因为他那些诏令,灭门、抄斩更或是只为示威惩戒而死的人,里面会不会也有怀着谁骨肉的妻子?
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他忽地将手抽了回来,像被她的身子烧灼到一般。楚浔从前不屑鬼神之说,可此刻却无法抑制地恐惧那些虚无缥缈的因果轮回。
像是察觉到他粗重几分的呼吸,林雨露略清醒些,蹙眉问了一声:“楚浔?”
那人没回话。
雨露转过身来,可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看不清他神色,只好捧上他的脸用指腹摩挲,仰头照着记忆中的位置吻在他唇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不是怕忌讳……”他低头埋在她媚香颈肩处,声音极轻,像怕惊动什么:“是怕……怕报应……”
她心头一震,胸腔扑通扑通的跳动快了几分。
愣住许久,林雨露忙抬手紧紧抱住他,吻在他额头,再次将他的手掌引回自己身上,认真又温柔地说:“阿浔,若真有神明,他会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