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进的脸色瞬间铁青,烛火在他攥紧的拳头上投下颤抖的阴影。他想起幼时与青哥、意哥在郭威府中玩耍的场景,若是把郭荣换成他们俩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就是郭荣的话,他偏不让他如意!
李重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顿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叹道:“哎,不瞒王相,我今日也是为此事而来的,还望王相帮我!”
王峻望着李重进骤然铁青的脸色,心中暗喜却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叩击扶手的节奏与炭盆中火星爆裂的频率渐渐同步:“贤弟与郭荣同为陛下肱骨,何必自相惊扰?”
他刻意将“肱骨”二字咀嚼得极重,仿佛每个音节都承载着千钧之重。提及李重进,这位郭威的外甥,其身份便自然而然地与郭荣那柴氏养子的身份形成了无言的对峙。
李重进喉结轻轻滑动,仿佛吞咽着未尽的话语,随后,他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带着几分沉郁:“王相啊,郭荣与陛下之间的维系,不过仗着圣穆皇后的情分,他们之间,又何曾有过半分血脉相连?再者说,此人行事,前倨后恭,面上恭敬有加,背后却藏着另一副面孔,我那单纯的舅父,便是这般被他巧妙地蒙蔽了双眼。试想,若任由此人继续这般下去,我那舅父乃至大周的未来,岂不令人忧心忡忡……”
王峻听到这里时,也不由的长叹一声道:“贤弟可知,郭荣每次进京觐见陛下,都要捧着青哥的旧书痛哭?陛下近日常说‘荣儿有青哥之风’……”
李重进闻言神色一滞,书房摇曳着的烛光映得王峻脸上的皱纹格外清晰,此刻的李重进仿佛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王峻见火候已到,遂缓缓起身拍着李重进的肩膀道:“不过,贤弟,你刚才说的话我十分认同,一个人若是连着最亲近的人都欺骗的话,若是有朝一日这样的人掌权,那天下人还有活路吗?”
李重进的瞳孔骤然缩紧,刚才说了那么多他一直都没有表态,如今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重进的声音被冷汗浸透道:“王相的意思是……”
王峻没有接话,而是看着李重进说道:“贤弟,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做什么吗?”
对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让着李重进一时间内有些摸不着头脑!还在李重进恍惚之际,王峻的手掌重重按在李重进肩甲上,鎏金狮纹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上眼底翻涌的狠戾:“贤弟,你当下最该做的——是让陛下看清,谁才是值得托付江山的‘肱骨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