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切斯科无可奈何地看着绮蜜,发现她正在向自己传递一个持续片刻的,坚强而又失望的眼神。然后她问那个新来的警员:“警官先生,请问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我不知道小姐,也许一天,也许”他选择了一个比永远听起来更顺耳一点的词,“很久,很久。”
第五十三章
所有的人都走了,绮蜜和衣躺在又冷又硬的床上,双眼注视着天花板。她的脑子里不停滚动着许多的事情,有最近发生的、有以前发生的,甚至还有小时候的事情。当她关掉头顶上的灯,一切都真正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意外地感受到一丝恬静的幸福。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走出这扇铁门的认可,过去一段日子折磨着她的各种痛苦现在幸运地朝各种各样的方向分散开了。她的思绪首先落到七年前去过的普拉多美术馆门前维拉斯贵姿和戈雅的雕像上,弹起来,飞向乌菲兹。然后,突然转了个弯,飞向回忆,飞向她的童年,和小伙伴们在草地上抓蚂蚱,然后把它们放进玻璃小瓶里偷偷带回教室的情景。接着,它们又飞向数十种日常生活中的操心事,飞向更加遥远的未来。对于未来的想象是人生最大的慰藉之一。她勾勒出弗朗切斯科中年、老年时的样子,他深栗色的头发会渐渐变白,失去光泽。他白皙光滑的皮肤会长出皱纹,还会长出老年斑,而我呢?我会怎样。出于对年老的恐惧,她不敢想象。她突然十分惊慌地自问道,为什么会是弗朗切斯科,而不是克劳斯呢?我爱他,我想成为他的爱人而不是模特。但我的心却不认可这种想法,它只认可弗朗切斯科,为什么?这真奇怪啊!接着,她又想到了父母,如果他们见到了弗朗切斯科和画家,会更喜欢谁呢?他们的身体还好吗?上次通电话时,妈妈的身体好像有点小恙,也许我该回去看他们了,给他们买点什么礼物呢……她在心里罗列出一长串礼物单子,并且随着单子的不断延长而睡着了。弗朗切斯科和画家被抛到了意识之外,似乎,睡眠才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牢房的门又开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弗郎切斯科又想办法来看她了,可是进来的只是送饭的人。又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牢房的门又打开了,她以为又是送饭的人来了,因此看见弗郎切斯科走进来时,她感到惊讶,无比的惊讶。为什么他们又让他来了呢。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相反,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弗朗切斯科。”她站了起来。
他一脸疲惫,眼睛充血,看起来一夜未睡的样子。他看着她的样子既尴尬又开心,他十分温柔地说道:“我来带你出去。”
“出去?你是说我可以回家了?”
“对。”
“可是为什么?”
“没什么,局长他们既没有站得住脚的法医证据,也没有牢靠的人证。即便他们硬是要凭借几双你的鞋子起诉你,控诉方也会以证据不足为由拒绝他们的。任何一个有点经验的律师都能轻而易举地驳倒他们。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警方自以为抓住了罪犯的把柄,可是离真正把他们送上法庭还远着呢。来吧,我们走。”
绮蜜迟疑地跟着他往外走。可是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高兴的感觉。事情不对,莫吉局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把她给放了,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等等。”当他们走到走廊上靠近电梯的一扇大窗户时,绮蜜突然快走两步上去拉住弗朗切斯科的手,“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瞒不了我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由我来替你解决。”他的话让绮蜜更加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