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访完最后一家,云初雪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却也有一种行善之后的安然。何济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医案”,上面除了云初雪清峻的字迹,还混杂着他自己龙飞凤舞的“批注”和“感想”,诸如“此子脉象滑数,定是偷吃了隔壁王婆家的糖糕!”“此妇肝气郁结,定是家中夫君不解风情,该打!”之类的胡言乱语,看得云初雪又是无奈,又隐隐觉得有趣。
三人沿着安静的青石板路往回走,夕阳的余晖将一切都染成温暖的金色。何济看着身边沐浴在夕照中、侧颜宁静美好的云初雪,心头一片温软,忍不住轻声问:“累吗?”
云初雪微微摇头:“能为他们解除些许苦痛,不算累。”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暖意。
“初雪,”何济停下脚步,看着她清澈如冰湖的眸子,语气是少有的认真,“你行医时,整个人都在发光。这‘仙姿’,本侯爷今日算是见识了,名不虚传。”他顿了顿,眼中又浮起那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意,“不过,下次再出来,能不能只带我一个‘护卫’?弄影那丫头杀气太重,把街坊邻居家看门狗都吓得不敢叫了,多影响气氛。”
跟在后面的花弄影脚步一顿,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何济的后脑勺。
云初雪看着何济那副故意讨打的模样,又感受到身后那束冰冷的“杀气”,清冷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抹极淡、却足以融化冰雪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巷口一个卖针头线脑的小贩,似乎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手里捧着的木匣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针线、顶针、小木梳等杂物散落一地。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那小贩慌忙蹲下收拾,手忙脚乱,头埋得很低。
这本是市井间再寻常不过的小意外。然而,就在他蹲下捡拾,身体遮挡住何济等人视线的刹那,他那只藏在袖中的手,极其隐秘而迅速地在地上某块青石板的缝隙里,塞进了一样东西——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动作快如鬼魅,不着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收拾好东西,抱着木匣,点头哈腰地道歉,然后匆匆消失在巷尾的人流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何济正沉浸在逗弄云初雪的愉悦中,并未特别留意这个插曲。花弄影的视线虽锐利,但注意力更多在何济和周围可能的威胁上,那人的动作又太过隐蔽自然,竟也瞒过了她的眼睛。
三人继续前行。何济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云初雪讲着方才某家病人听到他“诊断”时那副目瞪口呆的滑稽表情。云初雪安静地听着,唇角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