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来瓶冰啤酒!”隔壁桌的几个上班族大声嚷嚷着,啤酒瓶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店里回荡。陈默抬头看了看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笑容,谈论着白天的工作和晚上的球赛,仿佛想用喧嚣来驱散一天的压力。这场景和三天前在渔村的大排档何其相似,那时他们三个也是这样,围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木桌旁,桌上摆着刚从海里捞上来的螃蟹和蛤蜊,喝着当地的米酒,听着邻桌渔民讲着海上的故事。
“小伙子,面要凉了。”老板端着一盘炸鱿鱼圈走过来,笑着说。陈默点点头,低下头扒拉着面条,却忽然想起在船上,老渔民教他剖鱼的情景。“看好了,从这里下刀,避开内脏,”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握着刀,动作熟练而沉稳,“鱼和人一样,都有自己的纹路,顺着纹路来,就不会错。”那时陈默笨拙地拿着刀,差点切到手指,老渔民却只是笑着说:“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林夏发来的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陈默回复说“吃完就走”,然后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夹起一只大虾。虾壳很脆,轻轻一咬就裂开了,鲜美的汁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忽然想起在枸杞岛的那个傍晚,他们跟着渔船出海,亲手捕捞上来的虾也是这样的味道,带着海水的清甜和阳光的暖意。
“陈默?”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陈默抬头,看见苏蔓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画筒。“你怎么在这儿?”
“刚从画室回来,路过这里,看见你的车了。”苏蔓在他对面坐下,“林夏呢?”
“她加班,说晚点来找我们。”陈默把菜单推过去,“想吃什么?我请客。”
苏蔓点了一碗鱼丸汤,然后看着陈默面前的海鲜面:“你好像很喜欢吃鱼?”
“以前不喜欢,觉得有腥味。”陈默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进胃里,“但在海边吃的鱼,好像腥味里都带着点甜味,就像……就像生活里的困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还能尝到点不一样的滋味。”
苏蔓笑了起来:“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那个老渔民了。”
“是吗?”陈默挠了挠头,“可能是被海风灌的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店里的喧嚣和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沙沙的声响。陈默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忽然想起在嵊泗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三个坐在民宿的露台上,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那时林夏说:“真不想回去啊,感觉一回去,那些烦恼又要找上门了。”而苏蔓则说:“但我们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就像海水退潮后,沙滩上会留下贝壳,我们心里也留下了些什么。”
“你画的那幅海景,怎么样了?”陈默忽然问。
“还在改,”苏蔓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不过我好像找到感觉了,不再想着要画得多完美,而是想着怎么把当时看到的、感受到的画出来。就像你说的,顺着纹路来。”
“那就好。”陈默点点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自己今天在公司,终于鼓起勇气向老板提出了那个被搁置很久的项目计划,老板虽然没有立刻同意,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否定,而是说“让我想想”。这小小的进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他看到了改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