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无声地滑开。陈博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数据板。他看了一眼陆远山的状态,没有多余的寒暄。
“小麦生命体征稳定了,”陈博士的声音带着过度使用后的沙哑,像砂纸摩擦,“但左臂的伤…很麻烦。神经和血管的损伤程度,即使以我们的技术,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低。”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至于精神冲击…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还有专业的干预。”
陆远山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
陈博士将数据板放在旁边的金属台上,调出一个复杂的基因图谱界面,上面有两个核心光点在不断闪烁、试图建立某种连接,却被无数红色的抑制标记强行阻断。“‘冥河之锁’暂时压制了小川体内的异化暴走,把他从彻底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维生系统维持着他的基础生命。但是,”他的语气加重,“扫描显示,引发他体内异化基因狂暴‘共鸣’的源头信号…指向性依旧明确。它就在那里,如同一个不断发射着致命坐标的信标,虽然被我们暂时屏蔽了信号接收,但只要信标还在…”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陆远山:“…只要你和他的物理距离足够接近,或者他体内的异化力量积蓄到一定程度,突破了抑制剂的阈值,那种毁灭性的共鸣,随时可能再次被触发。下一次,未必还有这么幸运。” 他指着图谱上那两个被无数红线阻隔、却依旧顽强闪烁的光点,“你,陆远山,你就是那个‘信标’。你是他本能锁定的目标,也是唯一可能再次点燃这个火药桶的火星。”
陆远山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深陷在眼窝里,里面翻涌着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深沉的痛苦,还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被红线疯狂阻隔、却依旧执着闪烁的光点,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小川之间那条被诅咒的、无形的锁链。
“我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砾在摩擦,“离开?离他越远越好?”
“不,”陈博士断然否定,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离开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可能让失控的变量更难预测。你是关键,远山。这种致命的链接,或许正是我们理解、甚至最终控制他体内异化力量的唯一钥匙!我们需要你留在这里,留在研究所。我们需要最深入地研究你,研究你和他之间这种诡异的基因层面的联系。我们需要知道,为什么是你?这种共鸣的本质是什么?如何彻底阻断它,或者…找到利用它的方法,把他从异化的深渊里拉回来!”
研究…钥匙…深渊…
陆远山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却最终只形成一个苦涩的弧度。他再次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掌心被自己指甲刺破的伤口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血痂。他看着那血痂,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小川之间那条看不见的、沾满血污的纽带。
他慢慢地、慢慢地收拢了手指,将那血痂紧紧攥在掌心,用力到指节发白,仿佛要捏碎这残酷的命运。
“好。” 一个字,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轻飘飘的,却又沉重得如同压上了整个世界的绝望与希望。“研究我。”
陈博士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凝重,有对未知的警惕,但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一粒星火般的期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数据板,转身离开了观察室。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滑闭,将陆远山独自留在那片象征最高警戒的、不断旋转的暗红色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