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夜实在太深,铜漏已过三更,景春熙赶回来一天很累,已经掩着嘴打起了呵欠,杏眼里泛起水光。
景逸见状,忙让阿七他们提着灯笼回去,山上最机灵的几个都已经找来,只能寄希望于明天的孩子和夫子。
这一晚,景春熙睡得很沉。
绣着缠枝莲的锦被裹得严严实实,连红粉来添了两次炭火都没察觉。到早上起来洗漱时,铜盆里的热水已经换过三遭。
她揉着眼睛走出闺房的时候,看见两位夫子带着三个孩子已经走出了大门。宋夫子青布棉袍的下摆沾着晨露,文夫子则边走边用手帕擦拭他的玳瑁眼镜。
紧跟着夫子后头的那位是浦哥儿,他崭新的宝蓝色棉袍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腰间挂着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还有两个分别是景从新和景从宇,脸上还带着晨起的困倦。
最后从书房跟着母亲一起出来的居然还有小莲,她藕荷色的夹袄洗得有些发白,但鬓发梳得光滑整齐。
“熙儿,早!”这一声清亮的招呼,让景春熙有点汗颜,窗外的日影已经斜斜地照到了东墙根,太阳确实晒到屁股了。
“小莲小姨还没吃早饭吧?如果没事陪我一起吃了再回去。”景春熙注意到小莲身量长高了不少,都跟娘亲差不多一样高了。
“行!”小莲回答得很干脆,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好像有点紧张。
其实一大早她就在练习场的饭堂给弟弟们妹妹们领了饭食,跟着他们吃完才过来的。金黄的玉米粥、腌得恰到好处的酱菜,还有热腾腾的馒头,她和弟妹们围坐在粗糙的木桌旁吃得津津有味。
不过现在也过了一个时辰,再吃点自然是可以的,主要是她想留下和表妹说说话。
“熙儿,能不能让我去建安郡做账房,只计数也行。”小莲吃了几口桂花糖糕就放下了筷子,瓷勺碰在青花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鼓起勇气将自己内心埋藏一年多的想法说出来,手心已经沁出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