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赢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右腿和左臂的伤口在肾上腺素的退潮后,开始传来更清晰、更尖锐的疼痛。他闭了闭眼,没有回答司机的问题,只是嘶哑地说:“别走大路…绕小路…甩掉可能的尾巴…钱不会少你。”
司机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点点头,方向盘一打,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路灯昏暗的老城区小巷。破旧的桑塔纳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溅起浑浊的水花。
程长赢强撑着精神,警惕地观察着后视镜和窗外。雨夜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湿冷的怪兽。暂时,似乎安全了。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但腰间紧贴着皮肤的账本,那冰冷沉重的触感和纸张烧焦的怪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场逃亡,远未结束。赵天雄和他背后的“渔夫”,绝不会善罢甘休。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如同惊弓之鸟般,停在了“启明地产”那间熟悉的、亮着温暖灯光的临街门店前。雨还在下,但小了许多。
“到…到了。”司机的声音依旧带着惊魂未定。
程长赢摸索着口袋,掏出几张湿漉漉的百元钞票——那是他今天出门时带的“看项目”经费,也是他此刻全部的身家——一股脑塞给司机:“不用找了。”他推开车门,一股冷风裹挟着雨水灌了进来。
他踉跄着下车,右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连忙扶住冰冷的车门才稳住身体。左臂的伤口被雨水一激,更是火辣辣地疼。他抬头看向启明地产的玻璃门,里面,张启明那熟悉的身影正伏在柜台前,就着一盏台灯的光,认真地核对着什么单据。灯光勾勒出他花白鬓角的轮廓,显得专注而平和。
这温暖的一幕,与程长赢此刻的狼狈、血腥和刺骨的寒冷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
门铃清脆地响起。
张启明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触及门口那个如同从泥潭和血泊里捞出来的人影时,脸上的平和瞬间冻结,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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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程?!”张启明猛地站起身,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的程长赢,浑身湿透,沾满污泥和暗红的血迹,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人色,左臂衣袖撕裂,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右腿的裤管也洇开一大片深色,整个人摇摇欲坠,散发着浓烈的垃圾腐臭和血腥味。
“张…张总…”程长赢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顺着门框缓缓滑倒。
张启明一个箭步冲上前,在程长赢彻底瘫软在地之前,用尽全力架住了他沉重的身体。入手一片湿冷黏腻,浓烈的血腥味和垃圾的恶臭扑面而来。老人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眼中充满了惊骇、愤怒和深沉的担忧。
“我的老天!你这是…你这是招惹了哪路阎王?!”张启明的声音都变了调,他吃力地架着程长赢,将他拖向店内唯一一张用于接待客户的旧沙发。程长赢的身体冰冷得像块石头,伤口在移动中牵扯,让他发出压抑的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