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子斜着眼,瞅着那个四仰八叉瘫在地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的关门弟子,胡子都快被气得倒竖起来。
“这才走了多远?就这副德行了?”
老人的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带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想当年你那些师兄,为了求学问道,哪个不是怀着一颗朝圣之心?三步一叩首,从歧鲁书院一直拜到圣人庙,几千里路下来,膝盖磨烂了,额头磕破了,血都浸透了衣衫,可曾听见谁喊过一个累字?”
“再看看你!兵部尚书府里养出来的金疙瘩,细皮嫩肉,走这么几步路,就跟要了你的小命似的?我儒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名叫妟回的孩童,本来就累得眼冒金星,被这么一通数落,委屈顿时冲上了脑门,嘴巴一瘪,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小声嘟囔着反驳。
“我爹是兵部尚书,又不是苦行僧!家里连马车都八匹马拉的,凭什么出来要自己用腿走!”
少年越说越来劲,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自己那双磨满了水泡的脚丫子。
“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没得问题。青衫师兄在前面用法术开路,走得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就我!就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儿,走了几千里!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您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嘿!你个小王八蛋,长本事了啊!还敢还嘴!”
张夫子气得胡子乱翘,作势就要掏出戒尺来。
一旁的青衫文士见这师徒二人又要吵起来,连忙上前打圆场。
文士先是恭恭敬敬地对张夫子的魂影长揖一礼,姿态无可挑剔,然后才转身,用温润如玉的声音对妟回劝道:“夫子息怒,妟回师弟毕竟年幼,又是初次离京远行,这般跋山涉水,有所不适也是人之常情。”
说完,又转向妟回,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