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随意的闲聊,实则是柳相本体酝酿已久的探问。
那几场大梦推衍的失败,让柳相意识到,脱离了真实的天地大势,凭空构想出的修行之路,终究是镜花水月。想要为那枚气运种子铺就一条真正的通天大道,就必须对这方天地的格局,有最精准的了解。
“儒家嘛……”
张夫子呷了一口茶,对此倒也并无隐瞒,反而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抱怨的对象,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家大业大,麻烦也多。说得好听点,是桃李满天下;说得难听点,就是摊子铺得太大,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需要老夫去补!”
抱怨归抱怨,张夫子还是娓娓道来:“歧鲁书院作为儒家开源地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这人间,主要便是四大王朝并立。我儒家一脉,在这四大王朝,皆有学宫作为根基,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算是在官面上,最吃得开的一家。其中,又以那大沧王朝为最。”
“哦?如何说?”儒衫柳相不动声色地追问。
“还能如何?”
张夫子撇了撇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大沧的当朝国师,便是出身我歧鲁书院的一个后辈。那小子倒也争气,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一身还算过得去的修为,愣是把大沧国皇帝哄得服服帖帖。如今那里是风头一时无两,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那儿挤,以为到了那儿,就能文气加身,官运亨通。殊不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般烈火烹油的景象,又能长久到几时?”
儒衫柳相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在飞速地推衍。儒家,国祚,文运,王朝气运……这些与人族兴衰息息相关的词汇,与镇压在天王山下的那尊人皇鼎,又有着何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儒家文运的兴盛,对于大阵的稳固,是好是坏?未来,这位儒家圣人的到来,又会给这方被刻意隔绝了数千年的天地,带来何种难以预料的变数?
每一个念头,都在柳相本体的心湖中掀起层层波澜。
就在此时,祠堂那古旧的屋脊之上,一道巴掌大的娇小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