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子站在那块刻着“清风明月”的匾额之下,枯槁的身形在夕阳的余晖中,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寂寥的影子。
一双浑浊的眼眸,就那么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座空无一人的学堂。
一桌一椅,一砖一瓦,两百年前的记忆缓慢而清晰。
恍惚间,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叫米月的孩子。
看见他坐在窗边,就着一豆昏黄的油灯,一笔一划地抄录着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圣贤文章,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那样就能将道理刻进骨子里。
看见他在院中,对着一株含苞待放的橘子树苗,小心翼翼地浇水、施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盼。
也看见他最后一次离开京城,乘着那辆简陋的马车,在漫天大雪中,对着学塾的方向,遥遥地,晃了晃手腕上那根早已被岁月浸染得发黑的红绳。
那孩子,终究是走了自己想走的路。
可这条路,走得太苦,也太短了。
老人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郁结在胸中数千年的浊气。
这人间,终究是让那孩子不太如意的。
就在这时,院外的蝉鸣,突兀地,停了。
两道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气息,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学塾的院门口。
当先一人,身着玄黑山河官袍,面容古板,不带丝毫情绪,腰间青铜牌上的“清神”二字,散发着冷硬的铁则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