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常,大道无情。若天道有情,则万物皆为其私。如今,这天王山的天道,已然姓了‘柳’。这等变数,已非寻常,乃是动摇根本的大事。清神殿执掌规矩,若对此不闻不问,便是失职。因此,纪衡必须来,必须问。问其道,究竟是何道?问其心,究竟是何心?问其根基,是否会为这方天地,埋下万劫不复的祸根。”
张夫子听完,难得地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摸了摸自己那虚幻的胡须。
“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怕这条蛇哪天心情不好,把这荣昌镇一口给吞了,砸了你们清神殿的招牌。”
纪衡苦笑一声:“夫子可以如此理解。但规矩,终究是规矩。”
张夫子站起身,拍了拍儒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背着手在院里踱了两步。
“跟老夫这儿,就别绕那些弯弯绕绕了。你们想打,就尽管打去。打得天翻地覆也好,打得脑浆子都出来也罢,都与我无关。”
老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两人。
“老夫就在这镇子里,给你们看个热闹,顺便……替那个不懂事的孩子,看好这方院子。别把这里,弄脏了。”
纪衡闻言,那张古板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夫子说笑了。晚辈不敢。”
山水官沉吟片刻,目光越过学塾的院墙,看向远处那炊烟袅袅、充满了人间生机的小镇,语气里竟是带上了几分难得的怅然。
“只是晚辈在外奔波了数百年,餐风饮露,心神俱疲。今日见了这凡俗烟火,一时竟有些挪不动步子了。”
纪衡对着张夫子,再次躬身一礼。
“想在这镇子里,歇上几年。借这人间烟火,洗一洗身上的尘霜,磨一磨心中的规尺。欲问其道,必先知其根。晚辈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水土,怎样的凡俗,才能养出这等前所未见的‘道’来。待时机成熟,再行问道之事,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