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无法体会此等感受,她没有子嗣,所以无法对家族体系感同身受,听着老人的话,她最后也只是问了句:“你还在担心苏家会落寞?”
苏老爷子缓缓摇头,“哪有永恒不灭的王朝,又哪有永不衰落的士族,你我在这样的世道里,能做的只有保全自身,你那样的想法,依老夫只见终究无法实现。”
李幼白并未答话,事在人为,总不能因无法做到而放弃想法,心有志者,向来所行皆是难如登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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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言,老人并未在乎,摸索着手里的拐杖,眼神里浑浊的光芒落在这片竹林之中,声音变低了,“老夫此生,未有做过惊天动地之事,拿下皇商,世人皆认为我是为了财名权利,可也就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这孙女,不喜武道,不喜商道又无才学,岂能在这样的乱世里平平稳稳行走下去...”
“族里的人,他们不满老夫清清楚楚,一碗水端平,听着很简单,若你去做了就会发现,无论多么工整的碗,多么平稳的手,也无法端住这碗名叫人心的水...”
“咳咳咳...”
苏老爷子低着头剧烈咳嗽抽搐,吐出几口血来,李幼白赶紧过去,天书之力跃出指尖点在老人背后,纵使如此伟力,在流入老人枯竭的身体之中,也已无济于事。
“家事,国事,我们苏家亦如水中浮萍,朝廷的大浪打过来,哪怕乘着再大在结实的船照样顷刻反覆,无人生还,老夫我操劳半生,给了他们机会,可他们还是嫌弃得到的还不够多,财,权,这些小尚都并未真正拥有过,爱字太过沉重,她那性子,像级了她奶奶....咳咳...”
老人渐渐变得语无伦次,猛然死死抓住李幼白的袖腕,喘息着,又带着最后一丝清明,“我们刨了天下的根子,赚了百姓的性命,战事结束,朝廷迟早要对我们动手,老夫是等不到了,你别让小尚出头,也别让她染上坏名,你做的那些事情,想法...别让小尚淌你的浑水,就让她在...在朝廷的余荫下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度过此生...”
...
春风裹着寒意掠过竹林,竹梢簌簌颤抖。
残叶旋落如碎纸,竹杆间漏下的光斑明明灭灭似将熄的烛火,听着风钻过竹缝时发出呜咽般的嘶响,李幼白伸手覆上老人脸颊,轻轻合上他未闭的双眼。
老人的葬礼举行在两日之后,这样一位人物病故,哪怕光是排场极大的葬礼就足够人们议论上几天,更别说他的身份了,外人如何猜测杜撰故事,也都影响不到苏家即将要做的事情。
苏老爷子的生意逐年交由族人打理,各占一头,在他死后,整个大宅是有些空落了,分家那天李幼白以女婿身份过去,根据老人遗嘱,大头分在二房与三房那边,旁系也都得到了不少产业,而作为皇商,整个利润,实际上还是落在苏武在内的三名直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