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军虽暂退,然其势未衰,张梁必卷土重来。”郭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方才更冷,“黑石坡距此三十里,两千精骑动向,牵一发而动全身。曹都尉之策,便是吾等之命脉!”他目光如探针,刺向孙宇,“孙少将军,令尊伤重,魏郡孙氏之望,此刻大半系于你身。城中尚存两千郡兵,军心士气,需你与陆将军即刻前往弹压、整饬!务必稳住阵脚,撑到破局之时!”
孙宇霍然抬头,迎上郭嘉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询问,只有不容置疑的决断与沉重的托付。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冲上顶门,倚天剑在腰间发出一声低沉而亢奋的龙吟,仿佛沉寂的火山感受到了喷发的召唤。他看到了郭嘉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孤注一掷的疯狂——这看似掌控一切的军师,亦在悬崖边缘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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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孙宇的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他霍然起身,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劲风,腰间的倚天剑发出铮然清响。这一刻,那个初入太守府时还带着几分世家子弟疏阔之气的年轻人,眉宇间已被战火与重担淬炼出逼人的锐气。
陆允也随之站起,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拔地而起,对着郭嘉微一颔首,转身便随孙宇大步流星走向门口。沉重的木门开启又合拢,将两人身影吞没于门外深沉的夜色。
静室内,灯火似乎又明亮了几分。郭嘉缓缓收回按在虎符上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疲惫地靠向身后的凭几,目光投向管宁,方才那股慑人的锋芒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邃。
“管先生,”郭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嘴角却勾起一个近乎玩味的弧度,“这盘死棋,光靠明面上的车马炮,怕是推不动了。您那柄‘心雨’,还有您胸中韬略,也该亮一亮了吧?”
管宁端坐如故,深衣上的银线云纹在灯火下流淌着静谧的光。他并未直接回应,修长的手指却轻轻拂过膝上“心雨”冰冷的剑鞘。剑鞘深处,一丝比万年玄冰更凛冽的幽蓝寒气,无声逸出,萦绕指尖,久久不散。那寒气仿佛能冻结时光,连案上温酒樽口升腾的白雾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静室重归死寂。云母屏风上的山河光影依旧奔腾,却仿佛被无形的寒流冻结,奔腾的云海凝固成了冰雕。青铜席镇上的伏虎,在明灭的灯火中,眼瞳里似乎也映入了那抹幽蓝。一场关乎邺城存亡的棋局,在太守府最深沉的夜色里,在青铜案几与神兵利器的低语间,悄然落下了决定胜负的第一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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