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准’。”
沮授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文书房内算筹碰撞、简牍翻动的所有细微声响,如同磐石落入深水,瞬间定住了周遭的涟漪。这简单的两个字,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袁涣年轻挺拔的脊背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弓弦拉满!腰间悬挂的玉组佩因这突然的发力而铮然作响,清越的玉鸣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猛地抬起头,年轻俊朗的面庞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唇瓣微张,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诘问再也按捺不住:
“沮公!此例一开,岂非纵容豪强借天灾兵祸、趁火打劫?清河淤田虽非上等,亦是公产!甄氏献粮是功,然以此要挟百顷之地,其心可诛!这……”他声音因激愤而微颤,“这置太守清名于何地?置魏郡法度于何地?”
沮授的目光终于从简牍上抬起,落在那张因激愤而涨红的年轻面庞上。他没有立刻斥责,反而极轻微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如同压上了整座邺城的重量。他手中那柄温润的麈尾玉柄,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不容抗拒的沉稳力道,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压在了袁涣紧握成拳、青筋微现的手腕之上。那玉柄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官服衣袖渗入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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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卿,”沮授的声音比方才更低缓,却字字清晰,如同凿刻,“你且看看这个。”他空着的左手从案几深处抽出一卷磨损严重的简册,随手丢在袁涣面前摊开的田册之上。
简册展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令人心惊的数字:
“光和七年正月初一,收司徒袁隗赠贺太守履新礼:金饼二十枚,玉璧二,
光和七年初二,收大长秋赵忠贺仪:马蹄金五十枚,钱十万,蜀锦五十,
……
光和七年六月,以上诸项折合,尽数划入府库,用于:
——购常山郡陈粮粟米一千五百斛,赈城外流民…
——付河内郡盐商定金,购粗盐三百石,配给守城军民…
——补虎贲营战马折损,购代郡驽马三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