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允娴瞥了一眼帕子,她素不喜女红,亦不擅此道,唯能看出花卉不同:此帕绣的是金盏菊,残帕之上却是玉兰花。
然她不愿露怯,指尖捏着帕角,故作从容捋过烟霞紫滚边,声线扬高半分:“这缠枝纹倒算齐整,金盏菊的花色瞧着鲜活,绣工确实不俗。”
说罢将帕子递还吟芳,“到底是王婕妤宫中出来的,针线活竟比寻常绣娘还好,难怪名唤伶俐,果然人如其名。”
“谢贵妃娘娘夸奖。”伶俐福身道。
“没你的事了,且退下吧。”方允娴扫了伶俐一眼,这人险些坏了她的事,看着便觉厌憎。
坐于她对面椅上的沈落霞接过帕子,指腹在金线绣纹上稍作停顿,忽而轻笑:“贵妃好眼力,这打籽针用在金盏菊上虽不多见,却别有意趣,花瓣更显饱满有质感,不似旋针般飘逸,反添几分稳重端庄。伶俐,你这新意倒是别致,想来必是用心至极。”
“谢贤妃娘娘赏识,奴婢不过偶得灵感,试绣一二,不想竟入了娘娘法眼。”伶俐谦辞道。
沈落霞将帕子递还吟芳,续言:“月白配烟紫,这配色也不常见。便如玉兰花,居然亦可用五彩丝线绣制,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谢知意眉尖微蹙:贤妃这是欲以配色,将两块帕子勾连起来?
这着实有些牵强,以贤妃的心思,不至于如此,她的用意是什么?
谢知意边想,边接过帕子,细辨针脚,语气温和地道:“贤妃娘娘瞧的是配色,妾身倒觉得这针法才见真章。”
她指着帕上了金盏菊,“这打籽针脚颗颗饱满,绕线时定是用了三绒丝线,方能让金线在月白缎面上立得住骨。还有这花瓣边缘的缠枝绣纹,并非一味盘曲,倒像是顺着菊瓣生长的脉络走针,连花蕊处的细金钩边都透着巧思。”
“尤其这花瓣叠错处,打籽针的疏密竟有讲究,外层花瓣用针略疏,留出缎底月白作衬,倒像是金盏菊承着晨露时,花瓣边缘透出来的微光。若不是对花型琢磨了千百遍,断不能把打籽针用得这般活泛。”谢知意赞不绝口地道。
“谢佳婕妤娘娘谬赞,奴婢不过是当值之余随手摆弄针线罢了。”伶俐垂眸时眼睫轻颤,“要说巧思实不敢当,只想着绣花草时照着园子里的模样添些生气,也算不负这料子了。”
贤妃娘娘突然提“五彩丝线绣玉兰花”让她心头一疑,玉兰花都用素色丝线,才显素雅,谁会用五彩丝线?这没头没脑的话透着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