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拿,手肘碰倒了插着干花的玻璃瓶。尽管他眼疾手快地扶起,但溢出的星点水渍仍在单据上晕开。
浴室的热水器需要预热叁分钟。季非虞站在花洒下,盯着瓷砖缝里不易察觉到的头发,这个颜色和长度大约是齐鹭的,他顺手给清理了。
水蒸气很快模糊了镜面,蒸腾的热气从门缝溢出。他尽量轻手轻脚地洗完澡,回了卧室。
热水又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以至于他注意到了平常不曾注意过的细节。
床头柜上小熊玩偶的右眼看着有些诡异,季非虞捏着它的眼睛,指腹触到不正常的金属质感时,后颈的汗毛瞬间立起,寒意一瞬间穿透他的脊背。
他盯着那颗玻璃眼珠里针尖大小的反光点,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往他颅骨里灌了沸水。
可很快又被有关齐鹭的记忆覆盖,这是她送的,作为他领来的养子的见面礼。
愤怒,难过,厌恶,他该有这些情绪吗?事实上心里最先升起的情绪是……不安。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蚕食他的内里,心里就像破了个洞,一点点在流失生气。
他不愿意把事情留到天亮,轻声落门,抓着玩偶来找了齐鹭。
她对他毫无戒心,从不锁门。不过也可能是出于那些轻视男性的女性心理。
可现在的她就是睡颜恬静,全然无知的模样。
季非虞坐在床边,无声地注视着。光线很暗,他看不清她,于是愈发凑近,近到她呼出的气息打在他唇边。
即使是这样,也距离她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