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极浅,而必须以浅见深。
亭极凡,而必须以凡见不凡。
不经沧桑,不经捶打,没有阅历,没有哲思,是写不来亭记的。
自古名篇,冷泉亭、醉翁亭、喜雨亭、丰乐亭、放鹤亭、醒心亭、沧浪亭,哪篇不是宦海沉浮客,写在江湖夜雨十年灯之下?
十三岁的少年,从故纸中寻章雕句,作一篇八股文,或许可以,要写一篇深沉隽永的古文,还是亭记,确实太难了。
卢藏让仆役在书桌上点上一支香,笑问李步蟾,“台上连个座都没有,不敢劳人久候,咱们就以一炷香为限,如何?”
“一炷香?”
李步蟾看了看台下,一双双的眼睛,有的戏谑,有的鄙夷,有的愤怒,有的无谓,也有关切的,那是同行上山的两位老人。
他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岳麓山下居住的蔡叔衡,也不知下次他还敢不敢为自己廪保。
李步蟾走到书桌前头,一伸手,将香掐灭,笑道,“区区一篇亭记,何须如此麻烦!”
他也懒得磨墨,抬手招过来一个仆役,“我读,你记,可否?”
岳麓书院的仆役当然是识文断字的,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卢藏,见卢藏微微颔首,他才铺纸磨墨。
一股磨香荡漾,李步蟾负着双手,站在原地,朗声吟诵。
“万山辐凑,一水碧潆,雉堞云罗,鳞原星布者,长沙也。城西北隅,云峰耸碧,白鹤澄空,丹溪倒影者,岳麓也。
缘是数里,穿绿荫,拂白石,禅房乍转,画槛微通,石碧一方,清风三面者,红叶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