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狐一看之下,便知中了敌人周密至极的连环毒计。这计策之中包藏的天大祸心,比损折几万人马,更令人心惊胆寒。眼见情势不妙,虽知多半徒劳,仍催动旗帜,命弓箭手向山上那名为首之人射去。
那人哈哈大笑,见百余利箭飞来,利索地往后一退,二三十名盾牌手极为默契地围成一圈,将盾牌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塔堡。那人将身一缩,躲入堡垒之中。只听叮叮声不断,几波弓箭皆触盾而落。
柳狐在战场上见过的奇人异士不知凡几,但像此人这般无耻的,竟是前所未闻。他平素便以厚脸皮著称,此时也只能甘拜下风。
只见那人从堡垒后施施然现身,捋须笑道:“都说毕罗老狐狸智计无双,老夫瞧来却也稀松平常……”
此时毕罗军败象毕露,已然溃不成军。柳狐在几名侍卫护送下艰难逃出,但见雪光之下,那人须发皆白,形貌颇为熟悉。他一众心腹干将皆亡于此役,自己肩上也中了一刀。伤痛悔恨之下,一个名字仿佛雷霆霹雳,骤然浮现在脑中:那是南朝天下兵马大元帅,黄惟松!
千叶二月城战,必王子所率御统军在车宝赤、的尔敦掩护扶持下,颇有建树。他自己却不甚满意,一心要洗刷前耻。孔雀城地处冲要,临近风雪牧场,交战最为频繁,何况御剑在此坐镇,绝无性命之虞。他一眼相中此处,便急匆匆赶来常驻。屈方宁不愿与他照面,前脚收到信报,次日一大清早就撤往边角小城牧云州去了。临行前偷偷摸进御剑房中,与他鬼混了半宿。御剑这一夜情热如火,精力比以往更为卓绝,在他体内迟迟不射,上上下下不知折腾了多久,才将他抵在床头发泄出来。屈方宁给他干得筋疲力竭,下床时只觉两腿软绵,膝盖打颤,下身几乎开裂。自他初次与御剑交欢以来,从没受过这么大苦楚。再去摸他胯下时,只觉硬直如铁,竟然还未疲软。察觉御剑又来捉他手,转身便逃,连道“不来了”。御剑强将他纳入怀中,嘲道:“从来老夫少妻,只有少的嫌老的不行,你倒给我来个反的。”屈方宁挣扎笑道:“谁跟你老夫少妻了?”向城外一努嘴,道:“明天那个要来的,才是你的正妻。我一个没名没分的,一见正室驾到,就吓得忙不迭地逃走了。”
御剑听他口吻半真半假,笑道:“你知道我心中向来疼你多些,何苦吃那黄脸婆的醋。”
屈方宁也笑出声来,道:“你嘴上说得好听,真心疼我,怎不拿珍珠马车来迎娶我?”
说到珍珠马车四个字,心头一阵剧痛,伏在他身上不作声了。御剑尚不知他心思百转,逗了他几句,道:“巽风部现下在牧云州内驻军,等你过去,我叫努桑哈替你接风,备一坛龙落子酒喝。”
他随口一句说笑,下属无有不遵。待屈方宁进入州门,巽风部统领努桑哈果真为他整治了一桌酒菜,还唤来十余名妙龄少女,供他手下将领取乐。屈方宁见这些少女个个头脸有伤,举止虽娇婉柔顺,不过咽泪装欢而已。他身边那名最为美丽,却打着一双赤脚,足趾冻得乌紫。她对屈方宁显然十分惧怕,见他不加理会,便远远瑟缩在一旁。一名亲兵见她伺候不周,提刀作势要杀。屈方宁止道:“兄弟今天赶路乏了,怪不得她。”努桑哈早搂了一名少女入怀,肆意亵玩,见状笑道:“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跑光了,只剩下些拿不出手的乡下女孩,自然入不得乌兰将军的眼。” 副统领也笑道:“现在这些雪毛狗子都学乖了。从前屈将军在时,兄弟们手里倒有过几个绝色女子,可惜咱们将军颁下严令,一概不许近屈将军的身。如今终于可以献献殷勤,偏又没甚么好货色。”屈方宁笑嘲几句,道:“早知如此,兄弟从孔雀城带一批处女来,给几位哥哥解解馋也是好的。”努桑哈大笑道:“这可不敢掠美。老图昨日从克尔索斯城过来,说那边更是穷凶极恶,连女人渣子也寻不到一些。车将军才接手三天,悔得哭天喊地,砍了几百个男人头泄愤。看谁从孔雀城过来,得空替他捎几个去罢。”
酒席将散,屈方宁推说不胜酒力,叫人扶下去了。他房中一早有人相候,见他进门,均站起身来。屈方宁命心腹在外守卫,才压低声音问道:“杨大哥,如何?”
苏音连夜奔驰,眼底乌青,闻言露出一丝笑容,道:“老狐狸已经信了。他唯恐哈干达日争功,明面上不敢不报,却命我拖延几日。”说着,将屈方宁那封密信托出。
屈方宁接过密信,顺手在烛火上烧了,笑道:“老狐狸一生谨慎,难得上一次当,下次便再也诓不到了。姓黄的这一次不拔下几撮狐狸毛来,对不起我头上这许多白发。”
王六忙道:“老家主如今爪牙虽然老了,虎威尚在,何况有大人您在此运筹帷幄,弄死只把狐狸,可谓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