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山县兴华普法法律服务中心的玻璃幕墙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林晓梅攥着浸透油渍的保单冲进门,防水布包裹的货样在她怀里散发着酸腐气息。这位青山绿水花海粮油工业有限公司的物流主管,睫毛上还挂着雨水,声音却像绷紧的琴弦:“渠主任,我们三艘货轮的菜籽油全毁了,保险公司却说不在理赔范围内!”
渠成顺接过皱巴巴的保险合同,“一切险”字样在水渍中若隐若现。周万全立刻打开电脑检索案例,张彩娇则铺开被海水泡胀的货运单据。林晓梅颤抖着描述:“当时货轮在公海遭遇异常颠簸,油罐阀门突然爆裂,2000吨菜籽油漏得干干净净。大洋保险却说是‘正常损耗’,这怎么可能?”
方梅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细节,举起录音笔追问:“阀门爆裂有检测报告吗?”林晓梅从防水袋掏出几张照片——锈蚀的阀门连接处布满暗绿色铜锈,断裂面参差不齐。“船厂的初步鉴定是金属疲劳,但保险公司不认。”
会议室里,渠成顺用红笔在合同免责条款上画圈:“战争、罢工、核污染……这些列明情形之外,按裁判要点,只要不是我们故意或过失,就该认定为外来原因。”他转向周万发,“联系海事局调取当时的气象和航行数据,必须证明颠簸超出正常范围。”
此时,大洋财产保险青山分公司的办公大楼里,理赔部经理将拒赔通知书拍在桌上:“油渍污染属于货物自身特性,不在一切险赔付范围内。”窗外的雨幕中,一场关于海上保险责任边界的较量,正悄然拉开帷幕。
张忠民带着海事大学的材料专家,在船厂的维修车间一待就是三天。紫外线探伤仪下,阀门断裂处的金属晶格错位如同狰狞的蛛网,专家的检测报告里写着结论:“因长期海水腐蚀导致金属强度下降,超出行业标准允许的损耗范围。”
与此同时,周万全在档案室翻出十年前的船舶检验记录。泛黄的纸张上,这艘货轮的阀门更换日期早过了强制年限。“渠主任,保险公司肯定会拿‘维护不当’说事,但我们有证据证明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着兴奋。
方梅潜入航运论坛,发现数十条匿名帖子都在吐槽大洋保险的“严苛理赔”。她整理出一份长达20页的行业黑料,其中某粮油企业主的留言格外刺眼:“他们总把正常损耗和意外损失混为一谈,中小公司根本耗不起!”
当渠成顺将检测报告和行业材料摆在调解桌上时,大洋保险的法务总监依然冷笑着:“金属疲劳属于货物运输的固有风险,你们没尽到维护义务。”
“恰恰相反。”渠成顺调出船舶管理日志,“更换阀门的申请在三年前就提交给船运公司,是他们拖延导致悲剧。这既非故意,也非过失,完全符合‘外来原因’的定义。”会议室的气氛剑拔弩张,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积水反射着阴沉的天光。
庭审当日,海事法庭的穹顶垂下庄严的光。大洋保险的律师团占据了半个旁听席,而林晓梅攥着女儿手绘的“妈妈加油”卡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