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己吓自己。”老郑强作镇定地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山里小范围磁场异常很正常,可能是地下有铁矿。”但他说话时不敢看陈默的眼睛,那只始终无法稳定指向的指北针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所有人心里那层名为“掌控”的薄膜。
紧张感是从沉默中开始蔓延的。起初只是脚步变得沉重,呼吸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后来周子琪不再拍照,老郑也不再讲解岩石,只有陈默还在前面开路,登山杖戳进泥土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节奏感。林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有面小鼓在胸腔里无序地敲打,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涩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都停一下。”陈默突然转过身,声音比平时高了些,“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林夏,把你画的速写本给我。”
林夏手忙脚乱地翻出本子。陈默摊开防水地图,将速写本上的几处地标——那株独蒜兰、乌龟状的石头、长着奇异分叉的松树——逐一对照。“你们看,”他用登山杖指着地图上一片空白区域,“我们可能偏离了原定路线,走到这片未标注的次生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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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琪的声音带着哭腔:“那……那我们怎么办?天快黑了……”她话音刚落,一阵山风突然穿过林间,卷起满地落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夏打了个寒噤,忽然觉得周遭的树木都变得陌生起来。那些原本被她画成可爱模样的松树,此刻在渐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双沉默注视的眼睛。
“哭什么!”老郑突然提高了嗓门,语气却有些虚,“当年我在秦岭勘探,比这险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就是迷路吗,找到水源就能走出去。”他边说边从背包里翻出铝制水壶,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陈默没说话,只是蹲在地上仔细观察泥土。“这里有新鲜的脚印,”他指着几枚模糊的凹陷,“看尺码不像我们队里的人。”周子琪立刻凑过去:“是不是其他驴友?那我们跟着脚印走!”
“不一定。”陈默摇摇头,用登山杖拨了拨脚印旁的落叶,“这脚印深浅不一,而且方向混乱,像是在原地打转。”他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冷却。林夏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脚印,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说森林里的精灵会故意留下错误的标记,引诱迷路的人越走越深。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树林里开始弥漫起潮湿的雾气,能见度降到不足五米。周子琪紧紧抓着林夏的胳膊,指尖冰凉。老郑拿出头灯戴上,惨白的光束刺破雾气,却只能照见前方几棵湿漉漉的树干,反而更添了几分诡异。
“先找地方扎营。”陈默的声音在雾中显得有些飘忽,“保存体力,明天天亮再找路。”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仿佛刚才那个对着指北针皱眉的人不是他。林夏看着他熟练地卸下背包,拿出帐篷配件,忽然觉得这个平时总爱开玩笑的男人,此刻背影里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三、沉心:当恐惧遇见篝火
搭帐篷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潮湿的泥土让地钉很难固定,周子琪刚把帐篷支架支起来,一阵风就把整个骨架吹得歪向一边。老郑骂了句脏话,干脆跪在地上用身体压住帐篷角,额头的汗水滴在发霉的落叶上。林夏想去帮忙,却被陈默按住了肩膀:“你去捡些干柴,我们需要火。”
寻找干柴成了一场与暮色的赛跑。林夏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在密林中显得微弱而摇曳。她专挑那些离地较高的树枝,用瑞士军刀砍断时能听到清脆的声响——这是干燥的标志。雾气越来越浓,睫毛上凝结的水珠让视线变得模糊,她好几次被树根绊倒,膝盖磕在岩石上,疼得眼泪直打转。
“别跑太远!”陈默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林夏应了一声,却在转身时突然愣住——眼前那棵歪脖子松树,树干上有个心形的疤痕,她确定自己半小时前刚经过这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心脏,她忍不住喊出声:“陈默!我……我好像又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