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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蔓的画纸已经卷好放进筒里,最上面那张是昨天傍晚画的老梨树,夕阳把树干染成琥珀色,枝桠间挂着几颗青涩的梨,叶子的阴影里藏着只正在打盹的猫。她想起画画时,林夏坐在旁边编花环,陈默举着相机找角度,赵磊靠在树旁弹《童年》,张姐端来切好的西瓜,红色的瓜瓤上还带着冰凉的水珠。那时有阵风掠过院子,把画纸上的铅笔屑吹得纷纷扬扬,像谁撒在空气里的星星。
“该走了。”陈默看了看手表,时针正指向九点,和他们第一天抵达时的时间分毫不差。阳光已经爬过廊檐,照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板上,那里有个昨天赵磊不小心打翻的颜料渍,橘红色的圆斑像滴凝固的夕阳。林夏最后看了眼二楼露台的相机,镜头依然对着那片野蔷薇,此刻花瓣上的露水应该已经蒸发,只留下阳光吻过的痕迹。
张姐站在门口目送他们,围裙上还沾着梅干菜的酱汁,像朵开在蓝布上的深色花。“路上小心啊,”她扬声喊道,“到了城里给我发个消息,省得惦记。”林夏回头时,看见她眼里闪着光,像清晨荷叶上的露珠。赵磊把吉他箱放上后备箱时,琴弦突然发出声细微的颤响,像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车子发动时,陈默从后视镜里看见那棵老梨树,枝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挥手告别。林夏打开背包侧袋,摸出那块油纸包的桃酥,油香混着纸上的墨香,突然想起阿婆摊子上的蓝底白花布,还有她塞花生时温暖的手心。苏蔓翻开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着四个人围坐在梨树下的剪影,旁边用铅笔写着:“时光会老,但此刻永远新鲜。”
车子转过街角,小镇的白墙青瓦渐渐被绿树遮没,只有巷尾那声“豆腐脑——”的吆喝,还像枚固执的书签,夹在他们即将合上的旅行日记里。林夏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叶,突然发现每片叶子的脉络,都像极了他们这半个月来在小镇走过的路,曲折,却通往某个温暖的节点。
“你们说,”赵磊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十年后再来时,那瓶明信片还在吗?”
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手腕的银表上,表盘上的数字在光影里明明灭灭。“会在的,”他说,“就像阿婆摊子上的蓝花布,张姐坛子里的梅干菜,还有河滩上那些刻着笑脸的石头,都会在时光里等着我们。”
苏蔓翻开铅笔盒,里面躺着半支没削完的赭石色铅笔,笔杆上还留着昨天削笔时不小心划下的刻痕。她想起昨天在老梨树下,林夏说:“要是时间能像削铅笔一样,把多余的部分慢慢刨掉,只留下最尖的那段就好了。”那时赵磊正在调弦,闻言笑了笑,拨出个清亮的音符,说:“可没有那些被刨掉的木屑,笔尖也没法画出完整的画啊。”
车子驶上盘山公路,小镇在后视镜里缩成巴掌大的色块,青瓦白墙间点缀着几树浓绿。林夏打开那块桃酥,咬下时酥脆的声响在车厢里散开,甜味里混着淡淡的碱香,像极了那天清晨张姐熬的小米粥。她忽然想起收拾行李时,陈默把那条蓝花围巾叠得方方正正,放进箱子最上层,说:“这样打开时第一眼就能看见。”
阳光在仪表盘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谁在轻轻摇晃盛满回忆的玻璃瓶。赵磊开始轻声弹唱,还是那首他自己写的曲子,只是这次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在车厢里流淌,时而像清晨的露水,时而像午后的蝉鸣,时而像傍晚落在河面的夕阳。苏蔓拿出速写本,借着车窗透进的光线,在扉页上画下四个滚动的行李箱,轮子碾过的轨迹连成串歪歪扭扭的省略号,指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