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宵说不难过是假的。
这一个月相处下来,王许更符合她心目中哥哥的形象。他看似没心没肺、插科打诨没个正形,可偏偏总在她被系统任务压得喘不过气、心情跌入谷底时,用不着调的笑话给予情绪价值。
赵延锋更不必说。雪林里伐木时的默默托举,营地生活中润物细无声的关照,撇开某些莫名举动,他就像个诲人不倦的师父,指导的同时,还得帮着处理生活上的难题。
若非有他们一路相助与指点,那伐木任务,绝不会如此顺遂。
眼下要分开,就她这九死一生的处境,不知此生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张小兰看着三人间弥漫的沉重气氛,心里也跟着发堵。实在不明白,这不过是暂时的离别,怎么就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她强打起精神,试图缓和气氛:“咋啦?一个个苦大仇深拉着张脸?都是一个兵团的兄弟姐妹,天南地北聚到北荒是缘分。要真有心,等任务结束,回七连、八连,或者去地区,总还是能见着的呀!”
王许立即顺坡下驴,违心地大声附和:“对呀!对呀!小兰班长说得对!瞧你沉张脸,都快赶上我们延锋了,咋地,就这么舍不得你许哥呀?”他故意用肩膀撞了撞赵延锋,试图活跃气氛。
李良宵没说话,只是瘪了瘪嘴,猛地别过脸去,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眼里打转的泪花。
王许瞧见她那强忍泪意的侧脸,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凑过去:“哎哟!我的好明月,祖宗诶!你可别哭呀!你这一哭,我心都碎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赵延锋,声音都带了点急,“延锋,你看这……要不……我迟点回去?”那语气,竟真带了几分犹豫。
张小兰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替李良宵抹眼泪,指尖刚动,却见赵延锋已经抢先一步。
他从棉袄内袋里抽出条迭得方正的帕子,递了过去。自从那次李良宵修油锯蹭了满脸油污后,他身上就总会备着这么一条干净帕子,带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如同北荒松林般冷冽又沉稳的雪松气息。
相处这些日子,大家多少摸清了李良宵的性子。